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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彩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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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纸燕子被放跑了,司浣山给弄来了真真的稀罕玩意。

穗芙他们围着开屏的孔雀瞧,通体雪白,一雄一雌,送来的师傅说这雀是吃肉的。穗芙推桥桥往前站站看,他不敢,只躲在众人后面探着头。雄孔雀踱着步,翎抖着,尾羽的屏开得极大极张扬,像被落雪的战场吹起来的军披风。

桥桥看它,它也看桥桥,那屏忽扇了几下,蓦地扑倒那安静待着的雌孔雀背上,喙咬着雌雀的头顶,啊喔啊喔地叫。桥桥受了惊吓不明所以的,养雀的师傅和围观的众人倒是笑得热闹:“到底是春天来了。”

那雌雀尾羽散开来,下半截抬着抖着,呜呜地受着交配。

旁边人还在笑,桥桥急急地拉着穗芙要走。这一片院子后头的竹林特意砍了一片给孔雀筑了园子,地上还没收拾平整,桥桥磕磕绊绊地在前面走,穗芙她们跟着喊,让看着点慢着点,怕他绊着了。

走得是慌里慌张的,回去一看新袍子边不知被什么钩到,撕拉开了口。衣服是不值当心疼的,司府在这上头对桥桥总当小菩萨一般的贡着,吃穿用度一律是大手笔,桥桥穿素的像净瓶里的嫩柳,穿艳的像玉牒里的胭脂,丫鬟们是最喜欢打扮他的。

现如今司浣山又常送一些东洋款式的制服来,穗芙早就惦记着拿出来给桥桥穿,正巧用完午饭得陪司老夫人出去看制好的水灯,桥桥每每出门总是引人注目的,穗芙却还觉得不够,哪件都算不上衬,哪件都搭不起桥桥皎洁的脸,点墨的眸。

她围着系好腰封的桥桥转了一圈——世道是变了,不光有西洋的东西传进来,近来都有东洋留学回来的开办起学堂了,原交际场里的女人头发上都烫西洋的卷,现在都兴剪成日本女学生一般的齐肩发了,衣服也是——穗芙越看越得意,哪有比桥桥穿上这套更像日本女学生的呢。

“还是少爷的眼光好,”七巧也在一旁帮腔。

提到司浣山,桥桥又想到那两只白孔雀,还有些别的,他并不言语,偏着头让七巧往束发上系一缎带小银铃的编带。

丫鬟们知道的事多,这院子里常来的少爷换了一位,她们不敢妄言主子,但总是想桥桥开心的,桥桥不说话,穗芙当他是为了浣山少爷这两日没来,温言软语跟他聊闲话一般地讲:“新年忙完又忙起水灯节,浣山少爷难得回来还净受咱们军长差遣了。”

西南水系在这城里外盘结,这里自古是信奉水神的,阳历三月三水灯节是这里的大节,往司军长上头再数几辈,当时的司家宗族就早已与当权府衙举全城之力将城内几条泛滥支流改源换道,人工并成一条穿城大河,放水灯贡水神的传统也和这条河一起绵延至今。寻常人家大多是自制水灯简单祈福,大户人家这几年声势越发浩荡,组起船队,各式水灯装饰,头船多是供沿岸人群观赏艳羡的,后头精致些的小船会载主人沿河游览。

富贵名流摆阔是争奇斗艳,民众从来都喜欢看这样的热闹,三月三那日城里的河道总要彻夜亮遍,沿岸商贩与酒楼生意能做个通宵。

“今年咱们家的船肯定是省城最气派的,”穗芙说得打趣,“去年被压了一头,军长让浣山少爷今年必要把这口气挣回来呢,听说还是跟洋人订的船,浣山少爷这两天得忙得住进船厂了。”

桥桥笑起来,倒没听懂穗芙的言外之意,他还是孩子心性,水灯节他们乡下是不过的,听起来多么好玩多么热闹,他还从没见过大船呢。数数日子,也就近在眼前了,他为这个欢喜。吃完午饭还在乐,快活地跟着司老夫人去看订好的水灯。

出门时是汽车送出去的,在订水灯的店里挑了好一会,桥桥看得花了眼,自去年后司家已是极信奉佛法的,早早跟这边要下了花样,多是妙莲、金轮、华盖等纹饰,司老夫人让桥桥挑一个样子,到时候做四盏大而华丽的挂头船四只角上,必是最吉祥的。

桥桥不好推拒,在四壁高悬的满堂水灯底下转着头看来看去,发束上的小铃铛响得清脆,他挑得要花了眼。吉祥纹饰都是相似的,他瞧中了一盏八角镶玉的,留白的多,周身只有两副灯壁上绣了图案,是一双交错的拈花佛手。

他不晓得那是什么花,只觉得团簇红艳中缀着点点叶片极清爽好看,佛手描募利落又柔和,指尖丰满俏丽,他指指那水灯。

掌柜的忙不迭地挑下来,殷勤地递过去,司老夫人和跟着来的人都笑起来。

伙计们一言一语奉承着:

“小菩萨挑的是好,石榴花,好兆头!”

“看来今年您家哪位少奶奶要接着这好孕了。”

“成双成对,多子多福!”

司老夫人被说得笑不停,细看也觉得是好过其他的,将那盏大水灯递给桥桥,笑赞他是慧心慧眼。

桥桥不懂这些说法,只是捧着水灯摸那上头的花,纹理极细致。别人笑他也跟着开心,娇娇憨憨的。

出了店司老夫人想起来船厂离这儿不远,就近也去看看今年的新船。午后的春日落了半截,风里头柳坠莺啼的,闻着是个好季节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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