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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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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2

那张纸被小海收在了床头的盒子里。

盒子很旧,样式很老,是他十岁得到的生日礼物包装盒,最后的生日礼物。

过完那个生日,妈妈就走了,她没有说去哪里。

没有人煮晚饭,打开冰箱时里面的灯亮起,家里只有这儿是亮的。还有前一天没吃完的生日蛋糕,被其他蔬菜窜了味,但十岁的小海还是将它拿出来吃了,切得塌掉的底基,乱成黏糊的奶油。那真是一顿不合时宜的甜腻晚餐,奶油上有不再新鲜的菜味,蛋糕边缘干干的,筷子插进一个个气孔里,小海张开沾着食物残屑的嘴,哭着吃这没有讲究的生活。

“不开灯吗?爸爸?”他站在父母的卧室门口,问坐在床上的轮廓。

“我自己吃过了。”他说着这句话,又想哭了。他吃了蛋糕,但吃完觉得,肚子里塞满了家里那台制冷很差的冰箱,以为不会变质的,腐烂了,以为不会变味的,酸苦了。

他想哭,于是他就哭了。他不想变成那台冰箱,他不可以,爸爸妈妈不可以,他们的日子也不可以。

“爸爸,你们吵架了吗?”

什么回答也没有,窗户后面是天,他们家在六楼,十岁的小海很矮,他以为天就六层楼这么高,很高的六层楼。

天下是皎洁的树,树上是苍郁的月亮。

“去你外婆家吧。”床边的爸爸说:“你今晚去那里睡,去吧。”

“妈妈去了吗?”

“我不知道。”

“她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

这是小海第一次了解到成年人的真实是一种残忍。

他想学整天在楼下玩陀螺的比他更小的孩子,不顺心了就坐到地上,不管什么不顾什么,嚎啕大哭,可能只有嚎啕,靠嚎啕让别人产生大哭的自然联想,接下来就会有几个大人围过来,将他们抱起来,哄着,轻拍着。

他希望爸爸也这样,哄着他,轻拍着他。

但可能是因为他的哭泣太沉默,床上的轮廓连影子都没有动过。

“爸爸,”他想说的很多,眼泪汇集到下巴,一滴一滴掉在黑暗里。

夏天快结束了,他的生日在蝉叫声的末尾和蜡烛一起吹灭,连这都是昨天的事了。

他每天都走着上学,书包带子一边长一边短,从后面看一半松垮一半紧悬,丑丑的。他自己调过几次都没有调好,他的爸爸最会调书包带子了,但他总是忘了跟爸爸说。

他忘了说的事情很多。还有之前,他很想买一部小人书,同学们都在看,但是他没钱买,只能挤在别人的课桌旁,蹭着看到一些边角。爸爸每天给他买水喝的一角两角,被他攒了起来,好不容易买了上册的,却还被妈妈没收了。那个时候也哭了,他以为那就是他一辈子最伤心的时候了。

“爸爸,那我走了。”在所有想说的话里选了这句口是心非的话时,他又以为这总归应该是伤心的尽头了。

他在黑色的家里走再熟悉不过的夜路,像一个盲人。

一个卧室,一个客厅,客厅里放着床。厨房里在滴水,爸爸妈妈谈过几次要找人来修,冰箱因为太老,有嗡嗡的声音,夏天在这些家具电器里,过得马虎又吵闹,日复一日,找不出来哪一天不一样,就变成了这样。

门口放着一辆不再骑的自行车,时间只给家庭留下了这些。

他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在黑暗里回头看了一眼,爸爸妈妈卧室里的窗被月光放大了,房子也是,被妈妈抱怨过很多次破而小的房子,现在变得大而空。

他不想打开门,他不想出去,好像一出去就变成了和妈妈一样的出逃者。

但是他又不得不出去,家里太黑了,他怕黑。

小区里的炉灶将晚夏的夜变成了别人热闹的生活,锅碗瓢盆,嬉笑怒骂,楼下有狗在叫,有小孩在闹,有车铃在响,一切都是正常的,有序的。

他需要正常,他需要一成不变,他需要这个时间发生往常会发生的一切,滚烫的小米粥,偶尔交谈的晚饭,饭后妈妈例行的抱怨,抱怨厨房的窄,抱怨水龙头总是坏,抱怨爸爸剔牙时发出的声音。

他打开门再关上,他迫切地要融入正常的世界里,眼泪怎么抹都流不完,鼻涕擦在袖子上,六楼一直都是这么高,楼梯一直都是这么多,他以为走不完的时候终于到了一楼。在模糊泪眼里竖着路灯,拎着菜篮子的人,狂奔的狗牵着拉绳的人,在沙堆上往下滑的小孩。

别人的生活在他的眼泪里层层叠叠,他也得走了,去外婆家。他很听爸爸妈妈的话,他不要他们生气,生气了就会吵架,只要没人生气,妈妈会回来的。他深深呼吸,眨眨眼,有东西飞快地掉下去,他的眼泪,还有他的爸爸。

六楼真高,高得致命。

他的爸爸经过夜空,经过月亮,经过树木,变成了砸到花坛上的人体,闷而可怖的声音,黑而温热的血液,在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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