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1 / 1)
姚良带着姚平安走了,通行证是一个微笑。
是的,一个微笑,一个不再木然的、主动的、温暖的微笑。
因为他了解他,所以在这段关系中,即使是被男人狠狠强迫过,他也才是那个真正的上位者。他可以治愈他,予爱他,陪伴他,同样,也可以掌控他,利用他,伤害他。
姚良只是不愿而已,可一贯沉默的严屹不断作出的哀求,越来越低声下气的求他吃饭的言词,背对过去的一刹那间流露出的受伤神色,都让姚良再也无法犹豫。
何必呢?何必作出这样、这样假惺惺的表情,明明、明明……
疏光从宝石般的眼中一闪而过,如流星划过绚烂的夜空。
严屹将车开进绿院时,二楼的灯光红彤彤地,发亮。
男人怔怔地凝望那束光许久,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从窗口中再见过这抹光了。
“咔嗒。”钥匙扭转,门被推开。姚良一袭薄软的家居服坐在餐桌前,透出窗外的红光来源是圆桌上一桩矮矮胖胖的生日蜡烛。
“你……回来了。”姚良微侧过身,说话磕绊,一幅略略害羞不太习惯的样子。
“……恩。”喉头发紧,不知站了多久,严屹才关上门,一步步,仿佛在确认现实存在似地走过去。
那束目光太过强烈,不可忽视。姚良顶着严屹的注视,表情是恰到好处的甜涩交织:“今天是你的……生日,”他吸了口气,将面前顶端缀着一颗新鲜草莓的小蛋糕缓缓向严屹的方向推过去一点,“所以……生日快乐。”
男人还是没动,石像般伫立着,黑色的瞳孔里满满当当填充一人的身影。
“生日快乐,”五官姣好的面容终于抬起,正对上一动不动的军官,“严屹。”
嘴角一点点往上勾,眼睛不再是细碎的慌乱与纠结,半弯着,流露出的笑意中带着一丝释然,与熟悉的温柔。
太完美了,微笑也好,那个精致的小蛋糕也好,完美得成功让男人放在腿侧的手抑制住颤抖拿上桌面。
羽睫低垂,姚良眼神一点点划过男人越来越急切的、狼吞虎咽的动作,疯狂掉落的碎渣,手背上有一道横切刀痕的、不断抓取蛋糕的手——那一道刀痕,是姚良在产房中急需输血时,双眼赤红的男人失控地一刀向自己狠厉划下的。
味道过于甜腻的奶油蛋糕堆挤在喉管处的滋味并不太好,甚至需要用力到喉咙发痛的力度吞咽几次才能完全吞下。但单单从严屹的速度和动作来看,这份蛋糕仿佛是什么绝世美味一般,仿佛是——和他们第一次遇见时,拯救他于极度饥饿中的面包一样,可口,而万分珍贵。
男人从来没在他面前如此粗鲁过,姚良强迫自己看着方格桌布来转移注意力。严屹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姚良能感觉到很多时候,他都十分注重干净(即便姚良说过很多次,累了就休息,不要再折腾着换下军装,但严屹还是坚持着重新冲洗完再躺在他身边),吃饭时,克制住自己的速度和姚良一齐结束用餐,连不小心洒出汤汁都会紧张半天……
不、不能再想了。
姚良微不可查地甩甩头,实际上更多的是在掩饰他眼中蓦然聚集的湿意。
“哒、哒。”水滴滴落的声音,令姚良愣怔了一瞬。
被拉长的圆珠一颗颗坠堕,铿锵有力地溅在桌面上,又转瞬被桌布吸收成一块洇迹,一片越来越大的洇迹。
放在膝盖处的双手猛地绞紧,月白色的长衫被姚良自己攥得皱乱不堪。他死死地攥住下摆,眼神桌面上一扫而过,再不复返。
他是世界上最胆小的胆小鬼,连抬头确认的一点点勇气都没有。
“咚——!”高大的身躯颓然倒地,却没能让依然低着头的姚良有任何反应。
良久,姚良终于松手撑着桌面站起了身,看向了与其说是被吃,不如说是被机械地吞噬得一干二净的蛋糕——
两倍的药效,终于起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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