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 / 3)
拼桌的对象是她,还未走到桌前,脚步就先顿了一顿。倒是小二赶着去招呼别的客人:“这位公子吃点什么?”
那男子才走近了桌旁坐了下来,低声道:“与她一样。”
这声音有点熟悉,安知灵抬了个头,正对上对方望过来的眼神。面具遮住了他上半张脸,只露出干脆利落的下颔线和紧抿着的唇线。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得两次见他,他好像都有些不高兴。
她从未来过濛川,自然不会有什么熟人,这么一想,她又将头低下去,专心吃她桌上的面条。
外头月上柳梢头,店里喧闹,似乎有孩子的哭声,是老板娘正教训孩子。那娃娃哭闹不止,显然想溜出门去街上玩耍,正被妇人拎着耳朵拉进店里来:“白天我跟你说得话都当耳旁风是不是?”说一句,手上气急了就往他身上用力拧一下。
那孩子左右躲闪,哇哇大哭:“外面放花灯哪,我就看一眼!”
“看什么看?被夜阎王抓了去,保管你花灯看个够好不好?”那妇人闻言更气,随手拿着柜台上缝了一半的鞋垫子就往他身上招呼,“小兔崽子,我叫你乱跑!”
饭馆里的看客毫无同情心地哈哈大笑,也有开口劝的:“算了,多大的孩子,别下重手。”
掌柜的靠着柜台,凉凉道:“就该打,一天不打就皮实。”
还有熟客帮腔:“这一阵夜阎王城里抓孩子,二虎子你还一个劲儿地往外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爹娘得急成什么样?”
那小男孩被揍得眼泪汪汪,还要嘴硬:“那不都回来了吗?”
“你还说!”老板娘一瞪眼,虎着脸手下又是一阵猛打,“还学会顶嘴了是不是?我看你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
馆子里一阵闹腾,安知灵听得有趣,等伙计来给对面送面上来的时候,趁机问道:“他们说的夜阎王是什么?”
对面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小二倒是见怪不怪道:“这阵子城里总是丢孩子,家家户户急得不行,但每隔两三天,孩子又好好地被送回来了,问起来也不记得那几天的事情,回来那一阵头几天夜里常哭,跟被魇着了似的。就有老人说,这是被夜阎王抓去地府走了一圈,又送回来了。”
“阎王抓去干什么?”
“那不知道了,也说小孩阳气重,带去冲冲阴气。”
店里生意忙,小二说了几句又被旁的客人叫去,留安知灵若有所思,倒是醒悟了过来为什么白天那庙中的老妇人见自己抱着她孙子,这样警惕的态度。
想到这儿,她不禁抬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隐隐有人在喊:“走水了!”声音传到这附近,引起了人群一阵惊慌,纷纷出门去看,果然只见东边一阵红光,也不知是哪儿着了起来。
安知灵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人突然眉头一皱,随手在桌上扔下面钱,一眨眼就从馆子里挤了出去,瞬间消失在了人海里。
花朝节夜里放花神灯,偶尔会有走水,当地的官府每年也会派人严加看管,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能很快控制火势。附近的人见城东起火,也都纷纷提着水桶赶去帮忙,一时间十巷九空,留在原地的多是些在家看管孩子的妇人,站在自家门外向外张望。
安知灵对起火没有什么兴趣,从面馆出来,就往城西走。
今晚沿街都挂了花灯,形制各样,十分好看。只是现在许多人都被城东的火情引了过去,这一片一时间没有那么热闹。
她寻思着出城之后雇辆牛车,这个点上山,能在落锁前赶回去,时间还充裕,她倒是不着急,一路慢吞吞地往城外走。
到城门附近的时候,途径一条小巷,忽然听见一声啼哭,那声音闷闷的,很快又像被人捂住了嘴。
安知灵脚步一顿,望着那黑黝黝的巷子,忽然就想起了刚听过的夜阎王的传闻。她脚尖转了个个,对着那巨兽张口一般的巷子口,踟蹰了片刻,忽的又听见一声啼哭,这回声音更尖利了些,又夹着一句低低的痛呼,显然是出自另一个人。
她咬咬牙,将腰间的花神面具带在了脸上,提着脚尖往巷子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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